倪光南:中国软件人才世界第一 勤奋程度让甲骨文创始人害怕

10月26日,中国企业高质量发展论坛,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称,中国软件人才资源世界第一,论勤奋程度没人能比,不搞软件产业非常可惜。 美国甲骨文公司创始人拉里·埃里森曾表示害怕中国产出比美国还多的工程师。

以下为部分演讲实录:
中国从产业类别来讲世界最大,网信领域我们产业类别肯定是第一,平均第二,但我们在一些重要方面,特别是关键核心技术方面是短板。我画了两个大家知道,一个是硬件,中国的芯片不行。华为一受制我们发现还有软件,特别是基础类的,像是操作系统,这两大短版不补上,平均第二还是不行。
当然也有两个好的地方,第一是新一代信息技术,5G,毫无疑问,中国5G在世界上走得比谁都快,我看中国哪个城市都在部署5G,你看外国有吗?这是毫无疑问的,从跟跑到现在开始领跑了,当然,人工智能、大数据方面中国也很热闹,不敢说比别人好,但挺重视,所以和发达国家的距离要短一点。当然,我们的互联网应用也很好,有人说不重要,基础不够、创新不够,这是对的,但以应用来倒逼基础的发展也是可行的,这不是说赶上了美国,但总体来讲,现在有些有利条件容易赶上。
要回答的问题是,既然平均第二,短板为什么不上去?做不成?我分析有两条原因,客观是建国70年来我们飞速发展,但人家已经发展了一两百年,我们有些地方肯定还不够。第二,人家对你有禁运、封锁和制裁,客观上要难一些。
此外也有主观原因,挺重要的,我举三条看大家是否同意:
一是“造不如买,买不如租”的影响。刚才我说了我们的短板,我们的芯片制造行业不行,美国垄断了,但我们不行,大家看华大九天的数据,先是“巴统禁运”(巴黎统筹委员会),后来国家看不行还得自己做,于是于1988年启动国产EDA工具,叫做“熊猫系统”,那时候做的还可以。什么时候不做了?1994年不做了,因为巴统取消了对中国的禁运,大家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?好事是比较容易买到了,以前中国买不到软件,只能通过香港或其它途径进来,但1994年禁运取消以后就很容易买到了,有关方面觉得既然能买到还做它干嘛?所以就停了,现在又再度启航,2009年成立华大九天,十二五核高基EDA重大专项,现在也在继续做,如果一直做,中间没有停,也许我们就有(世界上)第四家(芯片企业)了。
软件产业是中国增长最快的产业之一。软不如硬,重硬轻软是我们国家特别普遍的。2000年有个560亿,每年加一个,加到去年63000亿,今年是70000亿,很不错,企业很大,从2000到2018,18年增长了112倍,请问在座的企业学家,你去找一找中国几万亿企业的产业,有那么快的吗?我想找不到。这个产业发展非常快,第一是靠人才,中国软件人非常优秀;第二靠市场,中国市场非常大;第三靠什么?资金吗?建国以来我们在软件业上的投入不到50亿,那么长时间,那么大产业,国家有关部门投了不到50亿,也就是一年平均几千万,等于没有投入,基本上民间投的也很小,这个产业的投资不靠前,很勉强,软件人员勉强活着就行了。靠什么呢?政策。从2000年开始国家有个“国发18号”文件,正因为有了这个优惠政策,我们的软件业才出来,所以一靠人才、二靠市场、三靠政策,没有靠资金。今天国家很快要有软件基金出来,再加上资金的投入,相信我们的增速还能更快地提高。所以这是非常重要的,软件产业要纠正,我们的国家重硬轻软,我们的地方领导很愿意搞硬件,因为如果硬件失败了,楼还在、设备还在,一查没事的,软件不敢投,投入几万亿万一不成功,来检查一看,人也走了,软件失败了不会留下什么,只有桌椅板凳和几台破电脑就没了,没法儿交代,所以我们目前的考核体制是不利于软件发展的,要冲破这个藩篱。
三是“穿马甲”,网信领域里大家说的套话是把外国的产品包装一下国产推广,国家支持就特别大。这有一个什么毛病呢?人们心里会认为我已经有了,不做了。再就是安全有隐患,(外国产品)如果埋个“后门”、“漏洞”你都不知道,或者以知识产权为由告你,外国的知识产权,中方合资,本来是代理,光明正大的,一定要注意别把它包装成自己的,那样就知识产权侵权了。它容易麻痹自己,认为我们已经有了就不做了。当前国家重视安全,很多人都在做,如果不做,下面我会继续讲不做的危害性。
实行包括自主可控测评在内的多维度测评。一般测评是性价比认可,安全的测评,质量的测评,这个很重要,区分真正在网络安全的角度能否达到要求。
最近还出了一个事,自主可控测评应评估“美国技术含量”,以前没有,并购人家的,知识产权收购过来就可以了,现在知识产权可能没有问题,但有实体清单的问题,有出口管制,美国技术含量超过25%,美国就会制裁,涉及很多细节,涉及元器件、软硬件、材料等,比如汽车行业,过去多少年以前用了美国的技术的都可能包括进去,只要超过25%就不行,实际上是美国说了算。即使是出了钱并购过来的知识产权也可能会被套上这个,美国会说10年以前、20年以前这就是我的技术。所以我们要应对这个潜在的风险。
软件是推动新一代信息技术发展的驱动力,很多传统公司,比如宝马和波音,比如宝马7,内置的软件超过2亿行代码,波音787客机中的软件代码超过10亿行,新一代技术硬件差不多,关键在于软件,十年前我到华为调研,华为说70%的研发人员是搞软件的,最近我问他们有多少了,他们说大概八九成。硬件比较标准,特别是CPU,大家往往都差不多,但一说人工智能、区块链、大数据、移动通信、虚拟现实,差别就在软件上,所以我们应该加强软件,而且我们在软件产业有很多优越条件,我们希望把软件搞好。
中国有丰富的软件人才资源,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人才资源,增量大,每年都培养出很多软件工程师,人才应该说是世界第一。这方面就不细讲了。
中国软件业概况,刚才我们比了世界上的公司,现在以自己为主来看,产业规模世界第二,市场也是第二,从业人员世界第二,约占世界10%,相信很快就会是世界第一,产业布局较全面(较好),龙头企业规模和数量较好(华为、BAT等等);人员工资中等(2017年平均薪酬为13.03万),人才创新性较好(软件著作权、开源贡献量、双创数量、APP制作量、研发效率、大赛数量……),软件方面除了美国,中国,还有印度,印度也有一些优势,但在勤奋方面都没有能跟中国相比的,这种情况下中国不发展软件是很可惜的。
这是美国甲骨文公司的创始人拉里.埃里森的采访,他对软件的认识比我们有些领导的眼光都远,他说“不能让中国产出比美国还多的工程师!”他说原料、硬件等方面不怕,就怕软件,他说如果中国的软件领先了,人才更多了,对美国的威胁很大。
第三方面是开源软件促进软件业开放创新,开源软件已成为软件业的主流,受到了美国管制,但它要管制我们没有办法,我们主要是要增加像华为这样的企业,在软件业增加中国企业的参与者、贡献者、主导者。
最后,我们希望把开源这个在软件业已经非常成功的模式推广到硬件界,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2010年发明了基于广泛使用且标准十分宽松的BSD许可证(Berkeley Software Distribution License),用户可自由免费地使用RISC-V进行CPU设计、开发并添加自有指令集进行拓展,自主选择是否公开发行,或商业销售、或更换其它许可协议、或完全闭源使用。它有什么好处呢?完全开放,CPU芯片在市场上站得住的指令集架构只有两个,一个是英特尔的AMD,非常好,可惜你拿不到授权,它垄断了桌面和服务器领域,罕有对外授权,这个很难,但很难自主可控。一个是ARM的指令集架构CPU,历史较长,在移动和嵌入式等领域占垄断地位,世界上很多公司花费数百万到数亿元费用向ARM购买CPU许可。现在出了一个新的RISC-V,RISC-V的优势有四个:
(1)设计优势
免除授权费用和知识产权风险的完全开源免费,这是RISC-V存在的主要意义。传统的芯片设计有时需要上亿研发费用、投入上百人的团队和花费大量时间,使得中小型科技企业不可能承担芯片研发,被迫只能使用市场上已有产品,既造成了芯片市场的绝对垄断,又丧失了发展的主动权;而开源芯片设计可以将芯片设计门槛大大降低,甚至于3-5人的小团队在3-4个月之内,只需要几万元便能研制出一款有市场竞争力的芯片,十分适应于中小企业创业,市场前景广阔,能够有效促进芯片产业的繁荣。
(2)技术优势
RISC-V指令集在最初设计时有其研发团队就明确表示要追求检阅,丢弃历史包袱。目前成型的技术代码集小、支持模块化,性能十分优越,能够满足从微控制器到超级计算机等各种复杂程度的处理器需求,支持从FPGA、ASIC乃至未来器件等多种实现方式。同时能够高效地实现各种微结构,支持大量定制与加速功能,并与现有软件及编程语言可良好适配。
(3)市场优势
随着人工智能和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,各种场景下对于CPU需求日益碎片化,嵌入式应用前景广阔,低功耗、低成本和订制化需求越来越大,这使得RISC-V的精简、低功耗、模块化和可扩展的优势与数字经济未来发展方向十分契合。
(4)管理优势
最初的RISC-V指令集是20世纪50年代,因而大多数专利早已过期,在商业化和开源使用方面不会存在大的专利壁垒和成本问题;另外,RISC-V由2005年成立的基金会管理,这是一个非盈利的中立机构和开放社区,主要负责日常维护RISC-V指令集标准手册与架构文档,参与RISC-V相关规范地制定和软硬件生态系统的发展。基金会采取会员制管理,目前共有上百家会员单位,中科院计算所是发起和审计会员,阿里、华为是白金会员,这种开放式的管理模式能够有效地促进RISC-V社区的交流和创新,形成生态系统,从而降低研发成本,打破芯片市场的垄断。
这就是开源的好处,我们可以以新一代信息技术和它去培育生态。最后我们的目标是让世界出来第三种模式,完全免费开放,看看是否可以更好地满足我们的需求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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